【尖锋话题】
承继七十多年前鲁迅、茅盾、周作人、郁达夫等人的余绪,《中国新文学大系》日前推出第五辑30卷,至此百卷本《中国新文学大系》出齐,囊括整个20世纪的中国新文学创作。不过第五辑出版之后,因为铁凝长篇小说《玫瑰门》全文入选而贾平凹的《废都》则一字不选,因为苏童和王朔的长篇小说落选,因为王小波《黄金时代》的节选,因为《射雕英雄传》的出局,这套“大系”再次引来议论纷纷。
新的《中国新文学大系》一出版便引起广泛关注和讨论———一方面因为“老祖宗”的余荫,一方面也包括它的“话语权”地位,一群正占据主流正统地位的新文学工作者来做大系,颇有点儿官修文学史意味。
看看编目,读者应该能意识到它在尽可能追求“容量”。从王小波的《黄金时代》到朱文以及韩东,某些长期被视作“边缘”的作家作品都被作为了“正果”。另外,新文学大系的长篇小说选目,还包括施叔青的《香港三部曲》和唐浩明的《曾国藩》,可以想象编者编纂时渴望的某种“胸怀”,其包容性和开放性值得关注。
不过,包容性也意味着尽可能追求一种不偏不倚。而不偏不倚恰恰不是《中国新文学大系》最初奠基者们留下来的传统。“他们并不太关心是否用不偏不倚的观点看待中国现代作家的成就,而更关心的是在传统与现代对抗的话语领域对合法性的特定诉求。”(刘禾语)。想想也是,当年的编纂者们,个个既是作家,也是史家,对个人的眼光颇具自信,正是他们的趣味才使一种新的文学审美得以确立。而现在这个“大系”的编纂,看起来却没有那么多的价值和趣味得以突显,很多作家作品的选择,颇有平衡和安慰意味。
以长篇小说为例,洋洋几十部的选目,在当代中国文坛,真的有那么多长篇小说在30年间发生了重要影响?这是值得怀疑的。我们看到有几部作品的入选不那么有说服力,而落选的长篇小说中,你会发现《废都》的身影。
相对而言,短篇小说的选择颇令人赞赏,有的小说家被收入了三篇作品———这在长篇小说和中篇小说卷里几乎是不可能的。虽说短篇小说毕竟篇幅有限,但选目也的确显示了主编的眼光、趣味和自信。这令人想到当年郁达夫和周作人当主编时的做法,虽然可能有带了个人眼光的嫌疑,但却比“大锅饭”更容易让人接受。有时候看起来的不偏不倚,并不一定真的就做到了不偏不倚,也许适得其反呢。
作品结集意味着一次“经典化”,在当下的语境里,《中国新文学大系》无疑是“经典的经典”。记得当年《新文学大系》的封面是播种者。“丢下一粒籽,发了一棵芽”,当年的种子已经成为参天大树,而今天的种子播下,是否能长成参天大树,恐怕还需假以时日。事实上,图书市场上关于百年中国文学史的收录与盘点多矣,但真具备被读者认可的“合法性”的又有几何?其实,即便是70年前出版的《中国新文学大系》,收录的作家作品也并不是个个最后都被接受成为经典,即便是当年如鲁迅先生夸奖过的一些作家,最终很多还不是如过眼云烟?
一切都由作品本身的品质说了算。
□乐颜(天津批评家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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